1975年底,我在福建省軍區通信站無線電連當報務員。
那年冬天特別冷,部隊按照省軍區首長的要求,開始了為期一個多月的野營拉練。
一直到過完1976年的春節,才回到福州的軍營。
步兵野營拉練很簡單,背著背包、槍支、彈藥《平日不發子彈》和挎包水壺,一路走就是了。
炮兵拉練更簡單,直接用卡車拉著大炮,人坐著汽車走就是了。
通信兵有它的特點,既要帶著自己的背包、挎包和水壺,還要背著電臺的收發報機、電臺天線和手搖發電機等等。
當然,那會兒,通信兵部隊已經配備了電臺車和運輸工具,但有時候為了演練實戰,必須要靠人力運輸電臺及配件。
否則整天靠汽車運輸,就不像實戰訓練了。
1979年中越邊境戰鬥,所有穿插營連都配備無線電臺,都是靠人背肩扛的。
我們一部電臺一般配備六七個人,臺長一人,報務員五六人。
報務員負責運輸電臺,一兩個人負責背收發報機,兩個人負責背電臺天線《鋁制桿》,兩個人負責背手搖發電機。
到了駐地,別人休息了,電臺才開始工作。
打開收發報機,架設天線,連接手搖發電機電源開始聯絡收發電報《沒電時》。
野營拉練,早上在駐地吃飯,中午在野外埋鍋做飯,晚上在下一個駐地吃飯。
每天行程大概30多公裡,走大路快些,爬山路慢些。
我們是背電臺時,把背包放在運輸車上;背背包時,把電臺放在運輸車上。
如果兩樣都背,肯定吃不消。
很多從戰爭期間過來的老報務員說,戰爭期間電臺和報務員都是『寶貝』,保護得非常好,待遇最高。
行軍有專門挑夫挑著電臺和配件,到駐地分配的房間最好,吃飯夥食有時比首長都好。
紅軍時期傳頌著一句玩笑話,說電臺報務員是『一天一隻雞,吃得笑嘻嘻』。
電臺是部隊的眼睛和耳朵,沒有它們,能行嗎?
1976年春節快到了,我們還在野營拉練路上爬山涉水,所有人都感覺不到過年的一丁點兒氣氛。
每天都累得半死,到了駐地還要聯絡,晚上睡覺像死豬,根本沒有心思想著過年。
大家唯一想的,就是過年最好能吃上肉。
因為野營拉練路上很少見葷腥,肚子沒有油水。
記得除夕夜是在沙縣一個公社的小鎮上,我們部隊住在公社大禮堂和學校。
鎮上已經接到上面指示,專門開展擁軍活動,給我們部隊送來一些年貨,據說有豬肉、凍魚和面粉。
那天下午到駐地比較早,鎮上已經有了一些過年的氣氛,時不時能夠聽到鞭炮聲。
炊事班在學校食堂拉開架勢,忙忙碌碌做除夕年夜飯,我們電臺沒有值班的都去幫廚。
那天的年夜飯吃了什麼,記得不是太清楚了,反正記得地方政府請了幾個專業廚師來食堂幫忙,讓我們吃了一次『沙縣料理』。
記得有閩菜『糟魚糟肉』,紅紅的,一股子酒味和甜口,很好吃。
最後給大家上了一個『大三喜』,有魚丸、肉燕和白雞蛋,很喜慶,味道不錯。
一桌湯湯水水全被我們消滅了。
你想啊,野營拉練又苦又累,再加上肚子沒有油水,好容易遇上一次除夕夜,毫不留情地大快朵頤是很自然的了!
吃完年夜飯,打著飽嗝,回駐地後房間非常冷,大家馬上鉆進被窩。
那年月,大年三十,既沒有春晚看,也沒有電影放,天寒地凍,睡個好覺是最大的享受和快活。
一肚子的年夜飯還在胃裡沒有消化,人已經進入夢鄉了,根本不知道除夕夜到新年的跨越……
第二天一早,大年初一。
我們六點半起床,七點吃飯,七點半整理行裝,八點準時出發。
在閩北春節寒冷的日子裡,一隊人馬蜿蜒在雲霧繚繞大山裡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