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姚中華
疫情過後,再次來到黃山,繼續徽文化考察之旅。
車子從祁門翻過西武嶺,進入黟縣境內,考察組領隊餘教授指著不遠處的山麓間一處造型獨特的建築說,晚上我們就住在那裡,黃山帳篷客!
黟縣已是全域旅遊,作為配套服務設施,境內住宿多種多樣,從星級酒店,到尋常民宿、農家樂,應有盡有。
無論在縣城,還是在景點,抑或是偏僻的鄉村,每一 處 都 有 遊 客 的 棲 身 之所。
而『帳篷客』卻是一個新概念,在一片寂靜的山野,遠古遊牧民族的居所與現代嶄新的服務業態碰撞、交匯,會給人帶來怎樣的居住體驗?
一條新修的柏油路穿過一片田野,通往山中,帳篷客就坐落在林木茂密的山麓間。
下了車,天色已晚,朦朧的燈光中,幾處造型別致的建築出現在眼前。
猛一看,如同天幕下支撐起一個個巨大帳篷,有的呈渾圓狀,有的尖頂高聳,乳白色的建築色調在夜色下依然十分搶眼。
從山下到山頂,這樣的建築或成獨棟,或成聯排,一條蜿蜒曲折的小路,將它們相互連通。
幽靜的山野,靜謐的樹林,映現出帳篷客裡幽幽的燈光,喧囂的世界仿佛在這裡一下子沉靜下來。
一部環保型電瓶車把我們接到山頂,近距離觀看每一幢帳篷式建築,發現它們比我想象的要高大、寬敞。
房屋前後都是草坪,一條石子鋪成的小徑通往室內。
而以墨海、紫豪、松煙、雲藍來命名這些房舍,雅致中凸顯出一份徽州文化的情調。
帳篷客的內部陳設有點出乎我的預料。
生活設施一應俱全,大到冰箱、烤箱,小到茶幾上小擺件,處處體現周到、細致與精心。
現代智能化的設施與天然、綠色、環保理念巧妙融合,開放式的陽臺與室外山野融為一體,從床榻走向室外的草坪 ,隻 有 幾 步 之遙。
住進帳篷客,真正感受到與大自 然 的 親 密 無間。
窗外,深邃的天幕,銀河繁星點點,像是另一處萬家燈火。
遠處的山巒影影綽綽,似有風正在與林間藤蔓糾纏;蛙聲與蟲鳴就在窗下,無意中咳嗽一聲,驚止了它們的喧鬧聲,但過不了兩分鐘,它們又開始不知疲倦地聒噪。
猛然想起,這是山野的春夜,它們才是真正的主人。
一夜枕夢山間。
帳篷客的早晨是被鳥鳴喚醒的,推開窗戶,一股清新甜爽的空氣與鳥鳴聲一同湧了進來。
鳥鳴一聲比一聲清脆,一聲比一聲動聽,循聲望去,卻看不見它們的蹤影。
不遠處有成片的樹林,林中茂密的樹葉或許就是它們賴以遮風擋雨的帳篷。
窗下是一個近乎原生態的小池塘,池邊長滿了青草,開始向水塘中心蔓延。
越過池塘,是一片油菜地。
時節已過清明,菜地依然有黃色的花朵固執地依戀在枝幹上。
位居山上,帳篷客視線開闊。
站在陽臺上,舉目遠眺便能看到山色如黛的西武嶺。
一年前,我曾在西武嶺下考察過關麓古道與關麓八大家。
關麓古道是古黟縣翻過西武嶺,通往江西、安慶府的一條重要通道,路過此地的官差較多,因此,關麓是『官路』演化而來,如今在西武嶺山中依然能尋覓到古道最原始的路段。
關麓八大家是徽派建築的代表之一,汪姓後裔八位兄弟曾經都是名噪一時的徽商,而他們的連體式徽宅建築群在徽州稱得上是一絕。
此時,我從帳篷客的客房陽臺上就能清楚地看到古建築的白墻黑瓦。
與古村落比鄰,有著『新徽派』標簽的帳篷客,更有一份融入徽文化的自信。
『萬裡歸來顏愈少,微笑,笑時猶帶嶺梅香……』忽然想起蘇軾的一句詞。
這位一生都在奔波的大詩人如果能夠穿越到現代,看到眼前的帳篷客,又會寫出怎樣的優美詩句?
遠離塵囂、擁抱自然。
在寂靜的山野,有一處從容、幽靜,讓人棲息身心的居所,也許,這就是我們在匆匆的人生旅途中默默尋找的地方。
轉自《安徽工人日報》第8066期;圖片為編輯添加。